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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7年冬日许昌攻坚：陈士榘与三纵的13小时血火突围

一九四七年十二月，豫中大地刚刚入冬，风里带着土腥气。许昌城外的田野上，大雾一层接一层地压下来，能见度低得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迷魂阵。那时候谁也没想到，这座有着千年烟尘、曾经是曹操老巢的古城，会在短短十三个小时内，被解放军打成了“春暖花开”的模样。

这场仗其实早就埋下伏笔。十一月末，白崇禧自诩“小诸葛”，亲自坐镇九江，把国民党三十三个旅往大别山周边撒了一圈，就差把刘邓部队堵死在山沟沟里。当时豫皖苏区压力山大，不少村民都说：“今年麦子怕是要收不成。”可华东野战军和陈谢兵团偏不信邪，从北头一路杀到南边，还顺手掀翻了平汉路上的几节铁轨。

当时指挥部设在扶构县北头一个小村庄，说是指挥部，其实就是几间草房子。屋里冷得跟冰窖似的，有人半夜起来还得烧点柴火烤烤脚。一壶老茶水喝到天亮，那味道比现在流行的小罐茶还苦些。有趣的是，那天部署任务的时候，三纵司令何以祥出来就逮住陶勇（四纵司令）唠嗑：“老陶，要是真动许昌，你们肯不肯帮忙？”陶勇哈哈笑，说“打许昌？有我四纵咋能缺席！”这话后来被传成段子，在兵团炊事班嘴里越讲越玄乎——说什么“吃饭可以晚点，上阵绝不能慢一步”。

再说回正事儿。这次破击铁路，是大家伙拼命干出来的。不光战士们连夜挖路基、炸桥墩，就连附近十几里的百姓都跑来帮忙。有老太太拎着锄头，有小伙扛着枕木，还有孩子们搬石块，一时间铁道两侧热闹极了。有人至今记得，当晚铁路线上熊熊烈焰照红半边天，“轰隆”声盖过鸡叫狗吠。据当地老人回忆，有位姓李的大娘还给解放军送去窝窝头，说：“娃啊，你们多砸两根铁轨，我家孙子明年好下地。”

敌机倒也不是吃素的，一波接一波盘旋轰炸，可惜赶上起雾，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，到最后啥也没捞到。这茬后来让不少国民党飞行员背后骂娘，据说还有人在南京写信告状——当然没人理他。

到了十四号晚上八师师长王吉文递来急报：二十二、二十三、二十四团已经占领西关、北关和南关。“敌情未明，但守军心虚。”何以祥亲自审问俘虏，还碰上一出滑稽戏：八师侦察兵抓住一个装女人出逃的敌官，据传此人化妆技术一般般，被村口卖豆腐的小寡妇认出来才落网。

据地方志记载，当时许昌城墙高两丈多（约六米），护城河宽六米、水深近三米，加固工事一天不停歇。但守军多数是保安团杂牌兵，也就主力一个团硬气点儿，其余都是拉壮丁凑数。一些杂牌队长横眉立目，其实心底发虚——毕竟前一天才丢了几个碉堡，人心散如麻袋漏沙。

总攻是在午夜十一点拉开的序幕。炮声震耳欲聋，机枪步枪交织成雨幕；西门独木桥本该作为突破口，却险些被燃烧弹毁掉，多亏鲁南战役名将李华带爆破队员只用了八分钟打开缺口，让七师二十一团副指导员周跃采率突击班冲上西门，从西北杀到东北角，一举拿下200多个小碉堡，还俘虏300多人。据《中原烽火录》补充资料，这批俘虏中甚至混进几个伪装成挑水工人的特务，被新乡籍卫生员赵金生识破，“你挑水走反方向，是不是想浇灭我们火力？”

巷战最难缠。有个副排长带人在老城区搜查，一个黑影扑腾跳出，他正要骂街，却发现对方跪地求饶。这类情节听起来像评书，但据原23团通讯员马永胜后当时真有人藏身猪圈，下巴冻青，就是等投降。他直言：“贵军政策，我们宁愿活着。”

天亮后雪花飘下来，不重，却很密，把满街硝烟压出了股温柔劲儿。从清晨一直鏖战到午间十二点，总算彻底控制全城。当天下午，新棉衣分发给被俘士兵，他们不少还是临时征来的农家汉子，好多人穿着单裤抹眼泪。据当年的地方志残页记录，还有三个河南籍壮丁直接喊：“咱终于不用再跟自己兄弟打仗喽！”

物资方面，这次收获巨大。《豫中抗日纪略》提及，仅从仓库缴获步枪近千支，美制迫击炮十余门，还有大量粮食布匹。当初华野提出“以战养战”，这回算是真刀真枪兑现了一把。而且漯河同时解放，两条铁路瘫痪400公里以上，中原交通一下断档，为之后的大决战铺平道路。不少参谋喜欢讲一句顺口溜，“陇海平汉齐折腰，小诸葛也愁白胡须。”